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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节(1 / 2)





  毕竟往日里,獳羊肩是奴,而石厚是主,且石厚身材高大,獳羊肩纤细弱小,根本无法比肩平视。

  獳羊肩双手举起耳杯,淡淡的说:“将军大恩,小臣永世不忘,只可惜这辈子忠心难全……小臣说过,会将忠心全部还给将军。将军……恕小臣先走一步,也好在黄泉地下,为您导路。”

  石厚听到这里,眉头一皱,就见獳羊肩动作很快,突然从袖中探出什么,直接扔进了自己的羽觞耳杯之中。

  那东西石厚熟悉的很,不正是石厚交给獳羊肩,让他下在姬林饭食之中的毒药么?

  “獳羊肩!你做甚么?!”石厚怒喝一声,睚眦尽裂,然而他被五花大绑,根本无法阻止獳羊肩,且獳羊肩也是习武之人,他的武艺还是石厚亲自教导,动作迅捷,一仰头,直接将酒水一口饮尽。

  透明的酒浆顺着獳羊肩脆弱的脖颈滑落,獳羊肩一口饮尽酒水,冷冰冰的脸面突然化开一丝微笑,似乎有些释然,竟然看着石厚傻笑连连,随即“咳!!”剧烈的咳嗽起来,捂住自己的腹部,似乎疼痛难忍,“嘭!”一声倒在地上。

  “獳羊肩!”石厚似乎有些懵,他这个倨傲不逊的野狼,有一天竟然也懵了,六神无主,大吼着:“来人!!快!獳羊肩!獳羊肩!”

  獳羊肩已然没了反应,就倒在石厚身边,撞翻了本该属于石厚的酒水。

  石厚疯狂的大喊着,用力挣扎,想要挣开绳子,绳子割伤了他的双手,额头青筋爆裂,双眼赤红充血,好像随时都要变成一头真正的活生生的野兽,沙哑的大吼:“医官!!医官在哪里!?医官!獳羊肩,你醒醒……”

  祁律看到獳羊肩突然倒下,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惊讶,反而十分镇定,只是淡淡的看着石厚疯了一样大喊。

  在场虽然有些混乱,但是天子没有发话,别说是医官了,谁也不敢动一下。

  石厚怒吼着:“医官!医官在何处!?快救人!晚了便来不及了!祁律,獳羊肩不是你的家宰么!?救他,救他!!”

  祁律的眼神很冷淡,甚至冷酷,淡淡的说:“律正是在救他。獳羊肩不愿做一个不忠之人,其心天地可鉴,律也无法强人所难……石厚,你可有想过,是做一个英雄,还是做一个逞英雄之人?你死不足惜,但忠心耿耿追随你之人呢,石家又要怎么办?”

  姬林站在石阶之上,目光睥睨冰冷,幽幽地看向石厚,说:“石厚,獳羊肩是为你而死,倘或你早日归降了寡人,也不至于今日阴阳两隔。”

  石厚的眼神慌乱,不停的闪烁着,呼吸急促,越来越急促,因为呼吸太过急促,他感觉有些缺氧,头晕目眩,沙哑的说:“不……救他,还来得及,救他,我归降,我愿归降!只要你救他!!”

  石厚疯狂的嘶吼着,哪知道他刚吼完,祁律突然睁大眼睛,说:“你说的?倘或出尔反尔,或者耍赖,那便是小狗儿。”

  姬林眉头一跳,他很想问问太傅,是不是对狗子有甚么误解……

  石厚眼睛一眯,心里头怪怪的,但此时他也顾不得太多了。眼睁睁看着獳羊肩倒在自己身边,一点声息也没有,他的心脏几乎要裂开,碎的稀烂……

  石厚脸上挂着一抹狠戾,用嘶吼一般的嗓音大声道:“我石厚愿归降天子,忠心不二,若违此誓,万箭穿心!”

  祁律微微一笑,眼眸中洋溢着得逞的光芒,对姬林说:“天子,石将军立此毒誓,真心可鉴。”

  “正是,”姬林也幽幽一笑,说:“既然如此,今日便散了罢。”

  来围观大辟的卿大夫和诸侯们面面相觑,不知天子这是哪一出,好好儿的斩首大辟,怎么突然就散了,天子不是恨石厚恨得牙根痒痒么?石厚不是抵死不屈么,怎么斩首的风说吹过去就吹过去了?

  石厚也愣在当场,虎贲军替他松绑,枷锁一摘下去,石厚立刻扑在獳羊肩身边,说:“我已经归降,快救他!救他!”

  祁律微笑的说:“没成想石将军也如此关心我家小羊?不必担心,律早知小羊忠肝义胆,绝不会独活,所以偷偷换掉了他的毒药,如今只是睡过去了,一会子便醒。”

  石厚听着祁律的话,愣在当场,终于明白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,圈套,完全都是圈套。

  那日里祁律对姬林说,有办法屈服石厚,说的便是下毒这个办法。

  獳羊肩手里还有石厚给他的毒药,祁律知道,按照獳羊肩的性子,绝对会和石厚一起赴死,而这个死法,就是石厚给他的毒药,毕竟作为家仆,獳羊肩没能完成石厚最后交代他的事情,用这种办法终了,才能全了獳羊肩的忠心。

  而且昨日晚上獳羊肩还特意给祁律煮粥,又默默的流眼泪,祁律便知道獳羊肩绝对早有打算,只是全都憋在心里,对谁也不说。

  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好戏,祁律笑眯眯的说:“石将军,你已经亲口答应归顺天子,否则万箭穿心,可不能做食言而肥的小狗子啊。”

  姬林眼皮又是一跳,真是为狗子鸣不平,面子上冷冷的说:“寡人也明白了一件事情,石将军并非是一个冷血,没有软肋之人,从今往后,寡人会死死抓住这块软肋,让石将军只能乖乖的为寡人卖命。”

  他说着,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獳羊肩。

  獳羊肩感觉腹中很疼,头晕目眩,突然便不省人事,等他稍微有些意识,微微睁开眼目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榻上,而有人站在榻前,一身黑衣,身材挺拔,正紧紧的盯着自己。

  “宗……宗主?”獳羊肩刚醒来,还很虚弱,声音软软的。

  站在榻边之人,正是石厚。

  獳羊肩喃喃的说:“我……我果然是死了。”

  他第一眼看到了石厚,而且石厚手中握着一块布巾,正在照顾自己,给他擦汗,所以獳羊肩第一个念头觉得不可思议,但第二个念头便觉得自己死了,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

  吱呀——

  舍门被推开,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,声音很温和,笑着说:“我家小羊醒了?”

  獳羊肩眼睛蓦然睁大,俨然变成了一只小呆羊,说:“太……太傅你怎么也……”

  祁律一听,连忙说:“太傅还好好儿的,不要咒太傅。”

  獳羊肩这时候才省过梦来,立刻从榻上翻身而起,起来的太猛,还差点栽在地上,石厚一步抢上去,将獳羊肩抱在怀中,皱眉说:“不要瞎动,老实点!”

  獳羊肩看一眼石厚,又看一眼祁律,说:“这……这……这是怎么……”

  有人又从外面走了进来,正是姬林,姬林一身便服,显然是来太傅府“遛弯”的,笑的那叫一个“春风得意”,他一走进来,祁律立刻拱手说:“律拜见天子。”

  石厚虽然有些不情愿,但也拱了拱手,说:“厚拜见天子。”

  这举动让獳羊肩更是傻眼了,总觉得自己没睡醒,应该躺下来重新睡。

  姬林见到石厚给自己行礼,笑容更是扩大,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,天子气场十足,说:“罪臣石厚幡然悔悟,愿意归顺寡人,戴罪立功,寡人左思右想,有一个职位非常适合你。”

  石厚见他笑成这样,就知道绝对没安好心,但已经中了圈套,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只好硬着头皮说:“但凭天子发落。”

  姬林幽幽的说:“虽石将军身经百战,但那也是在卫国地界之中的战功,如今初来洛师乍到,还是要从基本做起,寡人尝听太傅说,太傅跟前缺一个骑奴,可有这回事?”